走出了喧嚣的市区,沿着南徐大道向南走不远,很快进入南山森林风景胜境。
心儿跟着一路的山风上了山,山路忽高忽低,高处下来推行,低处,一路潇潇从最高处冲下陡坡,只听到风声从耳边呼呼掠过,两边的参天大树林立。树林中的洼地有天然的水库,水面飘浮着绿萍,给水塘化了个淡妆。
远处那垄上的茶林,采茶的姑娘双手上下飞舞,只能采两片嫩芽儿,我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学着她们的样儿动手采茶,不一会儿就采得一大把绿得让人心痛的叶片儿。雨前茶早已结束,下一次雨,山中的茶树接了雨气,一茬茬的冒出新芽来,采茶女的双手浸润了茶的颜色,茶和她们一样把精华凝聚在这两片薄薄的叶片上,苦涩得含辛茹苦!
茶说:不经风霜之苦,怎能把清香与甘冽交付出去。
树说:我本是母亲的一粒种子,如果没有山的庇护,就没有我的伟岸和粗壮。
山说:我本来是一堆裸露的石头,如果没有树的来到,就没有了山的颜色,少了山的韵味。
我说:如果哪天归去了,希望将一把灰烬深埋在山中的香樟树下,让它带着我活着的余香与千年的老树,万年的大山为伴,今生来世,我依然是大山里最听话的好孩子。
山中有墓地,守墓人问我:你是来给谁扫墓的,需要香火纸钱吗?我婉拒。今日里,我不是来上香的,而是来凭吊我的前世今生。平生首次面对如此多的墓碑,刻在碑上的每张照片背后,在他们的生前一定有几多酸甜苦辣。我的前世一定是这大山中一颗俊俏的树,一个草药,一株山竹,一朵盛开的野花,或者就是这茶林里头戴方巾,肩背茶篓的采茶姑娘吧!
在大山里,风是自由的,水是活泼的,我是自由的,不受任何的禁锢,可以胡闹,可以大笑,可以赤脚在杂草中打个滚。
山中的树用常春藤般的手臂环绕着我,牵引着我,山,用气壮山河的魅力召唤着我的到来。在梦里,你把漫山遍野的碧绿送给了我,让我长成了树的影,山的形。
树,是山的神;山,是树的魂。
一棵独立的树,如一个目光深邃的孤独者,象遁迹的隐士,孑然一身。
世界是喧嚣的,树是安静的,飓风撕碎它的叶子,暴雨啃着它的树皮,它的根被山雨冲刷后仍深扎在无垠的泥土中,山隙缝中,以它一生的精华去追寻属于自己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成就自己,表现自己。
真的,在山中,我细心的寻找,但怎么也找不出长得一模一样两颗同样的树。
一颗树被锯过,赤裸裸的伤口与汁液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你可以在它的一圈圈的年轮中读到所有的奋斗,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疾病,所有的幸福。我们都知道,最贵重的木材年轮最密,这些树往往都是长在最险恶,环境最恶劣的深山老林里。
一颗树,和它交谈,倾听它的语言,你能顿悟生命的真谛,它是沉默的,却有一树优美动人,或快乐或忧伤的凄婉故事。
一颗树的母亲是一粒种子,一生中只生一次根,发一次芽,所有的都是一次性的,幸与不幸只有一次,无论是多么艰苦,多么不容易。
一颗树,心中有个流动的家乡,每一次都是新的诞生,步步也是死亡,条条路通往家乡。
一棵有想法的树,无论是一片,还是一排,我都尊重它的孤独,它不是寂寞的,它有大山相拥着,不会轻易的死去,哪怕有一天真的被砍伐了,也是在化成木屑,变成了桌椅后一样有它向往的梦想。
在遥远的乡下,有一颗树,长在母亲家的老屋后,如伞的大树荫下,我可以小憩,它是我的根。
城里,有一颗树,在繁华中缄默,绿叶变成城市的肺叶,它们更像贝多芬和尼采,微寒中面带微笑。
一棵千年的古树,别无所求,一身的疤痕,用坚实的木材建造人间的天堂。
无论你走多远,有多累,有多少抱怨,一棵树会告诉我们说:平静,平静,再平静些,你们远没我这么艰辛,不开心的时候,就到我的脚下来坐吧。
山中,风雨欲来,山色凝重空灵,远处的黛绿浓重,抬头望天的功夫,雨点已经调皮的舔着脸,亲着发丝了。该回了,山中风雨不留人。
山上越发的静谧飘渺,我长发飘飘如山中的仙子,升腾,升腾,再升腾!下得山后,只是食人间烟火的凡尘俗子一个。
在山脚下,购得一盆生长茂盛的常春藤带回家,卖花的女子说:你真有雅兴,这样的阴天还敢一个人上山。付了钱,与女子道别,把碧绿的常春藤搂进车篓,挟裹着车流人流回家。
无论是风是雨,我会一如既往的来看山,看树,听风,听雨,听大山中一切一切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