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那条注满童趣的小河,潺潺的水声流淌在梦里,水中的小鱼小虾蹦跳着鲜活在童年的记忆中。
伫立在小河边,情感无所顾忌被顽强地唤起,蒙尘的心变得安宁。
守望它的相思就是这样诞生的,因为那里有自己太多太多的影子。
那无拘无束、简简单单的童年,从来不曾缺少快乐的元素:一把河边的巴巴草、一只用来装满猪草的竹篮子、一群菜花里飞舞的蜜蜂、一块搓揉了N遍的烂泥巴,一样能和伙伴一道捏出一堆的快乐!
清洌的小河水,在下雨天长肥了,在骄阳下消瘦了,瘦了肥,肥了瘦,永远都那样的俊秀清朗,每次回家时张开双臂拥抱它,和它叙说知心话。我俯下腰去,触摸小河的脸颊,一股微凉渗透心底,似抹琴弦般通畅,如母亲温柔的手。
小河在清晨迷雾笼罩下如仙子,在斜阳下波光粼粼,晃着金光。
春天,乡亲们给小河打捞清淤,放养鱼苗,把营养丰富的淤泥驳到河岸上做肥料,给小河洗了个澡,换了件新衣裳;夏天水下颤动的水草长出水面,岸上的青草越发繁茂;秋天,几颗垂柳在水面上飘舞,点着头,说着话,呼唤着,不知疲倦的奔流向前,总有一天会流入大江;冬天,小河恢复了平静,将忙了一年的脚步停止,积蓄力量等待来年春天的到来。
小妹,是和小河一同成长的。每个清晨跟着母亲到小河边浣洗衣裳,嬉水是主要的活动,她的笑声和哭声与小河连成一片,清脆和甘甜。可爱执着的小妹,为了在河水里追赶一只跌落到水中心爱的玻璃瓶,舍了命的往河水的纵深处前进,每前进一步瓶子便随波前移,小河水漫过小妹的颈,小小的身子漂浮起来,喝进大口河水也不愿上岸,可望而不可即的玻璃瓶,被施了魔法的玻璃瓶像个魔鬼牵引着小妹的魂灵。小妹差点就嫁给了河神做了它的新娘。从那天起,母亲用一只沉重的银项圈套在小妹的脖子上,说那是避邪的。
生命如流水,预示了一个人的一生,留下了多少感悟!
小河水滋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村里的年轻人像菜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走过小桥,走出村庄,生生不息。秋风吹开了小河上的芦竹花,开得沉沉的芦竹花似幽远浩荡的千古心思。我与芦花共舞,秋风中为谁孤寂为谁守望?故乡年年绽开的芦竹花,如自己额上悄悄爬上来的皱纹。
小河是流动的,是年轻的,小河的容颜和声音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显得苍老,它总是欢喜地发出扑哧的笑声走着跳着跑进人们的心上,流进干旱的秧田里。
水是大地的花瓣,生命之源、之朝阳、之光、之海,听得见它的和声,有情有义。难怪说黛玉的眼泪多,她是水做的,一滴苦水和两行泪水。女子的一生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
诗人说:一滴水中可见整个世界。若一河的水便可见整个宇宙了。
水是有灵性的,或方或圆,奔流不息,水是包容和宽广的。
小河有时候也是狰狞的,狰狞到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小时候为了赶到七八里之外的村子看一场电影,沿着小河边追赶早已走远的大孩子,慌忙中将妈妈纳的千层底棉鞋跑掉一只到小河沟帮上,吓得也没胆去找回来,漆黑的小河在无月无星光的晚上变得诡谲,张着宽大的嘴巴等待着胆小的孩子。脑子里不停浮现村里人说过的谣传。大人们有鼻子有眼的说过河里住着水猴子,曾把谁家的不听话的孩子活生生拖下去,把七孔塞进了烂泥后再也没回来。心早吊到嗓子眼,光着一只脚赶到小河边的电影场,被河风吹得呼呼作响幕布里的电影早已没了开头。
对小河欢愉的向往不会因为小小的恐惧而望而止步。尽管那年盛夏母亲领着我们冒着毒辣的太阳,去看邻村的一位被河神领走的女孩,十来岁的女孩啊,在小河边长满青苔的水石板上洗衣采莲时,一失足真的做了小河的童女,女孩瘦削的身体安放在堂前的门板上,悲怆的母亲哭得呼声抢地也唤不回姣儿。在女孩小坟头上的土还是新的时候,调皮的哥背着母亲又开始赤条条的泡在河水中,任做娘的急吼吼从河东追到河西也追不回泥鳅般的少年郞,那滑稽的情景多少年后都笑翻了一村子的人们。
伫立在小河边,暂时逃离城市,远离尘世的纷扰、名利场的诱惑和争斗,面对生命的源头,童年记忆中清纯的小河,足够可以让我享用一生,可抵御千年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