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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今晚在阳台上坐着乘凉，忽然想起天天教着的学生，在这高考的前夕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六月七日渐渐地逼近了，学生们无忧无虑的笑声，已经听不见了；夫在屋里捧着电脑，忙忙碌碌地赶着资料。我悄悄地披了衣衫，朝着学校走去。
出得门来，沿着游泳池，是一条曲折的小土泥巴路。这是一条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游泳池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路的一旁，是学校的步行街道，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没有学生的出入，这路上冷清清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还是淡淡的。
校园里只我一个闲人，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着晚自习。操场这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学生，也爱自己；爱讲课，也爱休息。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校园里，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学生面前一定要讲的课，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课余的妙处。我且走进教学楼去看看好了。
层层叠叠的教室里面，坐着的都是我亲爱的学生，学生数量很多，每个班都有五六十个。密密麻麻的学生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有认真做着作业的，有三两个一起商讨的；正如我自己的自习辅导课一样，学生可以自己做作业，也可以答疑解惑，还可以互相探讨。当辅导老师一路走过，送去肯定的目光，仿佛给学生吃了个定心丸似的。这时候学生凝重的表情有了一丝的释放，像闪电般，霎时便如释重负了。学生们本是模糊地估计着，这便宛然有了一个准确的答案。各类摸拟作业多得就象小山一样，堆放着，不知什么时候能完成；而学生却有了无限的希望。
高考前的学生如要冲锋陷阵的战士一样，都在等待一场检阅。我们和学生一起并肩作战，牺牲了多少个休息日已经记不得了。我们的学生虽然聪明能干，却不能报考清华北大，所以留有些许遗憾；但我以为这恰是到了好处——重点大学固然很好，一般大学也别有风味的。大学文凭都是国家学历，公务员、企事业单位都可以报考，毕业证都是凭自己的汗水换来的，知识都会刻到自己的灵魂里，如自己的思想一般。社会对我们学校的评价众说纷纭，但学校与学生的发展都有着和谐的音符，让事实说话吧。
高考的前后，忙忙碌碌、郁郁寡欢的都是学生，而女生最为严重。各种情况将高考渲染得更加神秘，只有在风趣的老师到来，讲上几段笑话，像是特意为学生开解思想负担的，才会露出些许笑容。平时一例是阴阴的，乍看象遇到了难以排除的困难；但他们的青春，便在愁闷里也辩得出。眼神里隐隐约约的是一丝倔强，只是有些大意罢了。同学间也有一些活动，象征性似的，是必要的交流。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一年级的文体活动与二年级的实习实践；但热闹是他们的，三年级学生什么也没有。
忽然想起自己高考的事情来了。高考是我国的教育体制，似乎很早就有，而我考的时候还特别难考。那时还是个少年的女子，我是做着最充分的准备，怀着最坏的打算去的。高考的人不用说很多，还有许多家长守望。那是一个提心吊胆的季节，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唐孟郊的诗《登科后》说得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花。”
可见高考对人生的重要性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早已过了高考的年龄不能再度体会了。
于是又记起汉乐府《长歌行》里的句子：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高考在即，学生们也算得在“拼命”了；但若一心只想挤这独木桥，也是不行的。这令我到底惦着孩提时光了。
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家门；轻轻地推门进去，书房还是满屋灯光，夫每天加班都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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