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地处四方关隘之间,北有蜿蜒起伏的黄土高原,南有连绵不断的秦岭山脉,八百里秦川铺展开来,泾河渭水环绕其间。厚厚的黄土埋葬着十三个王朝的帝王将相,淳朴的民风养育了勤劳的三秦人民。因为有黄土高原的天然屏障,冬日,从北方浩荡而来的寒流便被阻挡、分散和吸收,达到关中已呈强弩之末,丝毫也肆虐不起来。关中的冬天,总是会有一些温润的日子的。
关中的冬天自然也是萧条的。田野山坡早已是一片荒芜,河床也裸露出嶙峋的脊梁。田埂上,村舍旁到处都是脱了毛掉了发的柿树,粗大的树干擎起细小的枝桠,细小的枝桠拖着低沉的天幕。偶然会有一片两片枯黄的树叶,顽固的守在枝头,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柿树之下,偶然会跳出一句两句秦腔,净的粗撕狂吼和旦的哀怨绵长却结合的如此完美。
随处可见“没有板凳蹲下来”的关中汉子,端着一大碗面,“面条像裤带”,调着红红的辣子,“没有辣子不吃菜”,风卷残云,转瞬间吃个净光。“房子半边盖”,半边盖的偏房总是门朝南开,一大群汉子靠墙而蹲,天南地北的谈论开来。“姑娘不对外”,嫁到临近村子的小媳妇们,从结了冰的小河里涣衣回来,两棵柿树间,绷起一跟绳子,晾晒汉子们一年的辛劳。
雪依然是每冬的常客。纷纷扬扬,总能下上个三两天,关中大地,便是一片银装素裹了。夜幕下,北面的黄土高原,仿佛一群静卧在雪地里的白熊;南面的秦岭山系,宛如一只匍匐着的扬子鳄。而在南原北山之间,休养生息着勤劳淳朴的关中人民。柿树却在此时,显露出勃勃升级。粗枝细桠上,均匀的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晶莹剔透,仿佛一个粗大的汉子,戴上了白狐帽子。
关中东部有一座华山,山陡石硬,阳刚之气岿然耸立,出不了几天太阳,向阳的一面山,便露出了铮铮铁骨;关中西部有一座太白山,郁郁苍苍,阴柔之气日积月累,即便是到了六月三伏,山的脏腑依然藏匿着冬日的精灵。关中东部有秦始皇陵,游人不绝,不几日便抖落掉浑身的雪,王者气魄昭然天下。关中西部有霍去病墓,游人稀少,整个冬季都积着厚厚的白雪,艺术氛围自然天成。
暮色渐浓,远处的村落里走来一个人,拾起一截枯树枝,在皑皑白雪上,写下了一首诗:大地一笼统,井是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