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屈辱城下盟
大同城四门紧闭,李圆辉面色沉竣的站在城楼上注视着草原深处。
远方烟尘四起,伴着沉重的蹄声似闷雷掠过,渐渐的绿草蓝天间冒出一条黑线,很快这条黑线越来越粗大也越来越清晰。
“西夏骑军。”站在李圆辉身后的大同守将,文泰莱沉声说道。
李圆辉是安西军大都督,本坐镇西安指挥大同,宣威,延边。三城武各有指挥使守城戊边卫国,文职官员有太守安民治制,若边境无战事城内军民也算安居乐业。
然国泰民安也只是理想中的境界,边关总是被骚扰,西夏人、契丹人、女真人,几乎大宋边境所有的游牧民族都认为富裕的农耕民族汉人好欺侮,粮食、金钱、美女、青壮劳动力谁抢到了就是谁的私有财产。
烧、杀、抢、掠多在夏收、秋收两季发生。
朝廷重文轻武,淫逸之风盛行“隔江犹唱后庭花”,边陲军人却军饷不足,加上将军吃空饷克扣士兵,宋实危矣。
李圆辉治军颇严,赏罚分明且也爱兵如子,在安西军中很有威信。安西军在李圆辉的治下不同于其他的禁军,尚具一定的战斗力。
半月前李圆辉接细作密报,西夏朝议起大军伐宋,志在抢劫弥补国库空虚。
李圆辉亲赴大同坐镇指挥,且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赵祯早朝将军报朝议,宰相韩逐和兵部尚书孙元皓均认为细作谎报军情,西夏人在丰收年里不可能大举用兵,根据以往的惯例都是选在灾荒难以渡日时才会进宋境抢掠。
朝廷之不重视,并不代表西夏人就不进犯,其十万大军恶狠狠的直扑大宋边境,其中精锐有杀人不眨眼的铁鹞骑军三万铁骑和八万喜泼步军。
李圆辉传令守城宋军,“不得将命,擅自出城迎战者,杀无赦。”同时命令“弓箭手,强弩待命。”
望着围城黑压压的西夏人,城墙楼后的宋军人人均有惧色,拉弓的手略略发抖,大战前的静谧让人不寒而栗。
西夏人吹响了攻城的鹿角,“呜......呜呜......”梁乙埋传命“第一个攻上城者,赏钱十贯。破城后金钱美女谁抢到就是谁的。”
随梁乙埋这野蛮血腥的命令,西夏狼人的野性激发兽血沸腾,口里嗷嗷嚎叫着开始血战的序幕,几乎同时宣威、延边的方向也燃起烟火。
李圆辉张满手中的强弓瞄准敌军中一员骑在马上的战将,“孩儿们,射!”他清楚的看见飞出的箭矢钉进西夏骑手的左胸,那里开出了一朵血花,敌将摇摇晃晃坠下马来,躯体立即被后面涌进的大兵踩得粉碎。
冷兵器作战,人命如草芥,风一吹便收割一大片。
大同城楼上宋军箭矢如雨般泼向西夏人,瞬间城墙外攻城之敌倒下无数,但后面的人无视死亡,前仆后继的往死神涌去,支撑他们的便是印象中无数的金钱和美女,白嫩漂亮的汉人女子。
激战了一整天,李圆辉几乎脱力,拉弓的手也颤抖着不停使唤,但他还是机械的拉弓射箭,每一次射出,必有人命在这个世界上消逝。城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残阳照射下,每个活着的人的脸上表情格外狰狞。
西夏人终于鸣金收军,第一天攻城付出了好几千人的代价。自古俗话说“杀人三千,自损八百。”宋军也伤亡惨重,城里城外空气中飘荡着全是血腥气息,令人着呕。
李圆辉整军换防,救治伤员,城里百姓献来热食,他们知道自己和家人的命皆悬守城将士,城在命就在,城亡命就不值钱。
第一天的激战,大同守将文泰莱便被流矢射伤,且差点要了他的命,箭在往左偏一点点就正好扎进心脏。李圆辉命人将文泰莱抬去治救时,文泰莱拉着李圆辉的手“大帅,大同数十万百姓就只能靠你了。”
李圆辉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不敢懈怠。夜里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亲兵巡视城防,鼓励士兵士气。
第二天的激战更为惨烈,李圆辉看看宣威、延边方向知道靠这两城来兵救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就不知道朝廷接到八百里加急边报是不是能及时组织大军赴边卫国。
他不知道这时庭议已经作出相反的判断,援兵更本是没有的了。
西夏人一次次进攻,宋兵一次次抗击,攻防双方皆是以血肉之躯与刀箭相撞,流了一地的血,城里城外到处可见死尸,伤兵的哀嚎与杀戮的号吼相映交辉,组成奇怪的战地乐章,幽怨而悲壮。
守城半月,久盼的援兵踪影也不见一个,军官和士兵,乃至百姓,心里都明白城已经守不住了,恐慌的情绪在蔓延。西夏在大同投入了至少五万的步、骑军且都是精锐部队。
李圆辉终于受伤了,他挥着手中的大刀狠狠的相登上城楼的敌将看去,对方惊讶的看着这把刀在空中画了道弧,一道美丽的弧,然后掠过自己的颈项,血溅起老高,头飞向空中,看着自己的身躯慢慢的倒下。
李圆辉砍翻这员敌将,刀还没来得急抽回来时,从旁边鬼魅的突出一杆枪,冰冷的枪头刺进他腹内,随着枪头的抽出,他全身的力气似乎也被抽走。
李圆辉张目看去,就看见耶律浑狰狞的脸,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杀!”李圆辉怒吼一声,圆睁着双眼倒了下去,他似乎看见天上在下着血雨。
大同太守薛孝武在城破之前就偷偷的溜回太守府,薛孝武说不上是清官,但也不贪,在任上也算兢兢业业。大同城在他的治下,百姓也是居得其所。
在这性命悠关的时候,他胆怯了。他不想死,也不想与城共存亡。他脱下官服,装扮成马夫。可他丢不下的东西太多,金银细软,娇妻美妾,还有儿女情长。
当他拖家带口藏好细软时,太守府的大门就被西夏人撞开,如狼似虎的士兵扑向他的妻妾、女儿,当着他的面就被这群人狼轮奸,在西夏人狼嚎狂笑声中女儿的尖叫格外触目惊心。
薛孝武忍不住扑向西夏人,一个士卒顺手给了他一刀,结束了他卑微的性命,一切痛苦都不复存在。
西夏人砍下了李圆辉的头,他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西夏人屠城三日,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在补充了粮食、军械后向宋境纵深侵入。
大同城破,消息传进汴京。整个朝廷内外全是恐慌,主战、主和吵成一片,宋仁宗赵祯也拿不出个主张,吵了几日西夏大军连克数城,逼近汴京。
西夏大军侵入宋境后,各地守城的厢军根本没有战斗力,至使西夏人没遇到真正的抵抗便围住了汴京城。阵战前高挑着李圆辉的头颅,威逼大宋天子称城岁贡。
各地禁军勤王也来不急解汴京之危,梁乙埋也知道在这大宋天子脚下不宜久留,就他这十万狼骑再是凶狠,也会猛虎陷入群狼中,最终会被人海战中消逝逸尽。
当宋仁宗赵祯遣使宰相韩逐城下议和,达成大宋年向西夏岁贡美女若干、粮食数万石,白银二十万两。美女粮食赵帧还不算心痛,可白银二十万两却是大宋年岁税入的三成多,的确肉痛。
但敌在城下,随时有破城的危险,满城文武却无虎将破虏杀敌,屈辱而签城下之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