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第四医院日程安排里有一项:定期带患者熟悉外面环境;这是为消除精神病人对医院的依赖,最终回归社会而特意设立的活动。当然此活动限于那些即将出院的轻症病人。
阿奇拉的治疗进行得还算顺利,病情渐趋稳定,而她本然的狡黠、聪慧也微露端倪。听说马上就有一次活动机会,阿奇拉很想参加。她请求护士长,回答是可以给她划上,但能否成还要杨医生决定。
早晨阿奇拉就在心里盘算怎么向杨医生提。和别的医护她都可以随意说笑,但杨川医生自己总是很怕他。每天他来给自己针灸,都是既期待又紧张。
听到走廊里杨医生的脚步,阿奇拉感觉心又怦怦跳起来。她急忙在床上躺好,努力调整着呼吸同时想怎样开口。杨川医生已经进屋,然后是先给针消毒﹏阿奇拉睁开眼睛,看到杨医生的背影。
“从后面抱住他会如何?”阿奇拉偷偷地想过很多次,现在又蹦出这样的念头。“今天决不能;他会以为自己是病态。”
“昨夜睡得好么?”杨川忽然发问,阿奇拉一时没反应过来,“恩?”可杨医生已经站在床前,准备行针。
“时机来了”,阿奇拉呼地坐起来。“杨医生——”没料到阿奇拉的反应,但多年经验杨川即刻镇定,也同时从神情判断出阿奇拉没有异常。他不动声色地审度着。
“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为什么?”
“你也不愿自己的患者因为什么影响病情吧。况且决不违反规定。”阿奇拉目光灵动地观察着杨川。
杨医生意外地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的那种,但面部表情格外柔和,眼睛里也似有温情。阿奇拉觉得心猛跳了两下,顿时被一种想往激动着。她掩饰地重又平躺下,脸也没来由的红了。
“你想参加明天的活动?等这个针灸疗程结束,我一定批准。”
“不!”阿奇拉一下子就站到地上,眼睛大睁着,嘴巴也撅得高高的,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看着这个小姑娘拧眉毛瞪眼睛的样子,杨川的心忽地抽痛。的确,有时阿奇拉的神情会让自己有意无意地想到萍梅;就象现在。
“我答应你。但不能任性。”
“耶!——”阿奇拉一下子搂住杨医生的脖子,高兴地欢呼。 半天方在杨川医生冷静的注视下察觉自己的失态。“奥”阿奇拉松开手,不自然地捋捋头发,“对不起”然后退坐到床边。
几秒钟内阿奇拉情绪两次三番起伏,以防意外杨川先给她热敷,然后按摩头部,才正式行针。临了又叮嘱阿奇拉注意控制情绪,保持平静,安心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阿奇拉如愿坐上蓝色巴士,随同杨川医生走进社会。
熙嚷的人潮、喧闹的氛围、缭乱的街景,阿奇拉顿觉自己恍如隔世了好久;内心莫名翻搅起好多感触,鼻子酸酸的。其实,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幸福。对己对他人;阿奇拉忽然明白了很多。
很开心的一天;要返程时阿奇拉看到街对面有家饰物店,征得杨医生同意,阿奇拉兴冲冲跑向对面。已渐近黄昏,城市在暗淡的夕照里显得冷峭而沧桑,象个步履迟惰的老者。看着阿奇拉雀跃的背影,杨川的心骤然紧缩,“不能让她单独去”,想着他追向阿奇拉。
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刺破上空,一个人躺倒在血泊里,五、六米外的女孩子满眼惊恐,跌倒在地。当其他人反应过来,现场阿奇拉正抱着杨川医生泣泪呼唤!杨川面色惨白,嘴角滴滴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