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月 如 茶 之 四
梦随飞絮
中考结束后,我被抽调到县教委和其他学校的老师一起参加统一评卷。第一天阅卷指导工作会议一完,就有人到招待所寝室找我。“王逸明老师吗,嘿嘿,你好。我叫刘伟,黎明中学的。”一阵猛烈的握手,我差点怀疑他把我当成失散二十年的哥哥了。“上次我侄儿刘晓峰出事多亏有你啊,走,今天我请你小搓一顿。”
“你太客气了。我们都是干这一行的,这样说不就生分了?”
“走吧,我还有其他事情想请教你呢!”他用力搂着我的肩膀,硬把我给挟了出去。一路看过去,就杨柳园比较清静一点。我们在树下一张小方桌坐定,让老板倒了茶水,点了几份卤菜,要了两扎生啤,称了一斤刚上市的水煮花生,闲聊起来。
“听说你今年横了心要自费读书,说真的我很佩服你!不过,工作没了,以后也不知道会怎样,你觉得这样去冒险值得吗?”
“我也是被逼无奈啊。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两年前我买了台2650元的长虹彩电,25英寸的,贷了2000元的款用了差不多一年半才还清,你说我们这样活着有意义吗?有时我想,我们不过是伪善语言下苟活着的一群自以为是的人。去年教师节牛县长那封《致全体教师的慰问信》你还记得吧。听到那句‘你们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红烛精神我们将永远铭记在心’时,我真恨不得跑上主席台抽他几耳光。 !你说说看,这些人除了记得几句背得滚瓜烂熟的套话,他们何曾管过你我的死活?”
“你说的有理。不过,你们毕竟还靠近县城,我们乡区就更难了!有时候连续几个月都领不到工资。去年春节没有奖金不说,连工资册上该领的都能变成两件‘卧龙大粬’,说乡镇府暂时面临财政困难,请老师们理解、支持。要不是想到这份工作相对稳定,我还真想到市里去问个明白。唉,不说了,忧伤的事情太多了。…嘿,你说我要像你一样考研该怎么办哪,可以传授一点经验么?”
“嘿嘿,你记住关键的一点就够了,就是,认准一条道,一直到死。其他的你慢慢摸索就好了。”任何选择都意味着舍弃,很多情况下,你没法判断你所选的就一定会强过你所丢弃的。但人心就是这样,只有变化才能让你觉得你还活着。
“我也是学数学的,什么时候到你那里看看,借一下你的资料,成么?”
“当…然…”突然我瞥见对面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影子。秋霞!她还是那么活泼、自信,还是那么美丽动人。要说有点变化,就是两个月后的现在陪着她的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刘老师,来,我们干一杯!”我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唇,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老板,再来一扎!”
我离开时,刘伟已经斜仰着睡着了。
下午一点左右,城里的人们多半呆在家里午睡,街上稀稀落落没几个人,街上往来的多是背着背篓的乡下人。有三轮车经过时,车上的铃铛老远就能听到。两旁服装小店显出几分冷清,老板们要么坐在电风扇前打盹,要么几个聚在树下,围着一张方凳斗地主,要不懒洋洋地看着经过的行人,“我说,进来看看?不买也没关系啊!”声音并不十分热情。
树梢间有知了高鸣,时长时短,更增添了夏日灼热的慵懒和烦躁。
我流着汗,拖着软绵的双腿,慢无目的地走着。
“逸明,逸明哪!”有个女人飞快地从米粉店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