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雁  祭 文/博远  编辑/修竹   小时候，每逢仲春晚秋，每天天不亮还在睡梦中的我，就能听到大雁飞过的鸣叫声，心里默数飞过头顶的雁群有多少拨，想象着它们美丽的“人”字型队列，想象着他们北边和南边的根据地是什么样，总想闹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飞来飞去。      大雁春北秋南，年复一年。         我家在汾河边一个县城的西关，村西就是宽阔的汾河滩下湿地。滩里荷塘星罗棋布，陌上牧童呼鸭唤羊，滩里水草丰盛，蒲草长得半人多高，深棕色的蒲头有尺把长，像小棒槌。空气中散发着莲荷的清香，蛙声此起彼伏，至今我只要闻到那种味道便会唤起儿时色香味俱全的优美景色的记忆 那时的汾河滩是孩子们的天堂，遍地是田螺河蚌、鱼鳖虾蟹、莲蓬菱角、地榴荸荠，不是江南胜似江南。走在泥地里，只要看见一个小洞，拿手指一扣，就是一个又长又大的河蚌。赤脚沿着小溪走，在溪水两岸只要看见一个洞，手进去就捏一个小螃蟹出来。但不小心就可能被憋咬住手指，那家伙可是咬住不放，瞪着小米大的眼睛跟你较劲，大孩子就帮着狠捏它的腹部的软壳儿才松口。随便那里挖一锹下去，准有几条滑溜溜的泥鳅。秋天像碗那么大的莲蓬诱惑就更大了，莲子又甜又嫩，饱满得像枣似的。孩子们会趁荷塘主人不在，头上顶一只大的莲叶像猴子一样钻进去偷摘。当小伙伴们全都和泥鳅一样只有两只眼睛没泥的时候，领头的一声唿哨，便奔向河湾，开始扑腾嬉戏，玩得累了就赤条条的躺在草地上一排晒太阳，有时也比谁尿得高尿得远……，直到西边的火烧云烧起半边天，雁群开始落地才想起回家。     汾河滩也是大雁的天堂，来往雁群都要在这里歇息休整进餐，恢复体能继续飞行。每年春秋的黄昏，来往大雁就栖息在汾河滩，那场面才叫壮观！黑压压一片一片看不到头。尤其秋天的大雁，肥硕的像鹅，羽毛黑中带宝石蓝色，脖子不像鸭子或鹅向后弯，飞起来伸得特别长，站起来直挺挺与身体几乎呈90度。听大人们说，这时抓雁最容易了，只要你提前隐蔽起来，爬在地下不要动，傍晚总会有一支飞了一整天疲惫不堪的雁群落在你附近。当它们吃饱喝足就要休息了，一个雁群会有一只大雁值班守夜，而它必定是飞在雁阵最后那只孤雁。雁是绝对的一夫一妻制，失去妻子或丈夫的大雁就变成孤雁，孤雁就很可怜了，因为“人”字形飞行编队就不再要它了。孤雁为了生存又不能离开雁群，只好远远的跟在队伍后边，一边吃力地追赶雁群，一边不断凄厉地鸣叫着。到了宿营地孤雁再累也是不能睡觉的，值班放哨就非它莫属。天黑以后其它大雁脖子向后一弯把头藏进翅膀进入了梦乡。抓雁的人就在这时把手中的香火绕动，值班大雁便会扇动翅膀发出鸣叫警报。其它大雁立即惊醒，伸长脖子四下张望。抓雁的把香火藏在身后，大雁们并没发现情况异常，就对搅了好梦的值班雁群起而攻之，然后又藏起脑袋睡觉。抓雁者就再绕动香火，值班雁不得不又大声报警，群雁又如前再教训它一顿。如是再三，雁群会怒不可遏，你想呀，大家辛辛苦苦整整飞了一天，行程几百里，天不亮四、五点又要上路，这不是成心捣乱吗？因此便对这个神经质的家伙更严厉的惩罚，每人上去啄它一口。可怜的值班雁饱受委屈，有口难辨，等它们睡熟，再看见绕香火，也只能忍气吞声了。抓雁者便提着麻包，一只一只往里装吧！      然而从我记事起，却从没听说过见过有人抓过大雁，更没听说有人烧烤炖蒸过美味大雁。据说三年困难时期，人们饿得吃树皮观音土，也没人吃雁肉什么的，多么纯朴善良的民风啊！他们并不懂得生态环境保护什么的，但他们懂得珍惜生命！   大雁信使     大雁北飞南归，大雁是古代传递家书和情愫的信使，常常为异乡客地的亲人传递家书，为关山相隔千万里的夫妻捎去深情，为友人往来信札诗笺。     “劝君莫射南来雁，恐有家书寄远人。“       鸿雁传书的典故出自《汉书?苏武传》中“苏武牧羊”的故事，汉武帝天汉元年（公元前100年），汉朝使臣中郎将苏武出使匈奴被鞮侯单于扣留，他英勇不屈，单于便将他流放到北海（今贝加尔湖）无人区牧羊。19年后，汉昭帝继位，汉匈和好，结为姻亲。汉朝派使节至匈，要求放苏武回去，单于谎称苏武已经死去。后来，汉昭帝又派使节到匈奴，和苏武一起被扣留的副使常惠，通过禁卒的帮助，在一天晚上秘密会见了汉使，把苏武的情况告诉了汉使，并想出一计，让汉使对单于讲：“汉朝天子在上林苑打猎时，射到一只大雁，足上系着一封写在帛上的信，上面写着苏武没死，而是在一个大泽中。”汉使听后非常高兴，就按照常惠的话来责备单于。单于听后大为惊奇，却又无法抵赖，只好把苏武放回     千百年民间还流传着另一个故事。唐朝薛平贵远征在外，妻子王宝钏苦守寒窑数十年矢志不移。有一天，王宝钏正在野外挖野菜，忽然听到空中有鸿雁的叫声，勾起她对丈夫的思念。动情之中，她请求鸿雁代为传书给远征在外的薛平贵，但是荒郊野地哪里去寻笔墨？情急之下，她便撕下罗裙，咬破指尖，用血和泪写下了一封思念夫君、盼望夫妻早曰团圆的书信，让鸿雁捎去。      鸿雁来指代书信，或托鸿雁传书，抒思乡怀亲之情和羁旅伤感之情,如：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一剪梅》）      海曰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由达？归雁洛阳边。”（王湾《次北固山下》）；     朔雁传书绝，湘篁染泪多。无由见颜色，还自托微波。”（李商隐《离思》）；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晏殊《清平乐 大雁文化     大雁北飞南归，是自古文人墨客笔下的风情，它也是文化的传播者和不可或缺的一个角色。      成语“沉鱼落雁”的沉鱼讲的是春秋的时候，有一个叫做西施的美女，她每天都会到溪边去浣纱，溪中的鱼看到西施，觉得自己长得比西施丑，都羞愧的不敢浮上水面，全沉到水底去了！      沉鱼落雁的落雁讲的是汉代的美女王昭君，她要出塞去嫁给番王的时候，天空飞过的雁，看到王昭君长得那么漂亮，都惊讶的忘记该怎么飞了，全坠落到树林里面。     后来，文人在称赞长得非常漂亮的美女时，就说她有“沉魚落雁”的容貌！       与大雁有关的著名戏曲有《丁山打雁》又名《汾河湾》，梗概是唐薛仁贵多年征战不归，其妻柳迎春生子薛丁山，寒窑苦等十八年，丁山长大后每曰打雁奉养母亲。薛仁贵在战场立功受爵，回乡探望柳迎春，行至汾河湾，恰遇薛丁山打雁，见其好箭法，正在惊讶。突然一猛虎奔至，薛仁贵为护薛丁山，急发袖箭，不料却误伤薛丁山，仓皇逃走。至寒窑，夫妻相会时，薛仁贵见床下有男鞋，疑其妻不贞，柳迎春乃告系子薛丁山所穿，薛仁贵欲见子，始知方才在汾河湾射死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儿子薛丁山，夫妻悲伤不已……。     有关大雁的故事是相当多的。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李白    “凉风起天末，君子意如何。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杜甫《天末怀李白》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朝来入庭树，孤客最先闻。”——刘禹锡《秋风引》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槲叶落山路，枳花明驿墙。因思杜陵梦，凫雁满回塘。”——温庭筠《商山早行》        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高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 李商隐(霜月)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李清照(一剪梅)      冰簟银床梦不成,碧天如水夜云轻.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温庭筠(瑶瑟怨)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 ---------李白(与夏十二登岳阳楼)]      雁尽书难寄,愁多梦不成.     愿随孤月影,流照伏波营. ---------沈如筠(闺怨)   大 雁 精 神   (1) 当雁鼓动双翼时，对尾随的同伴都具有『鼓舞』的作用，雁群一字排开成V字型时，比孤雁单飞增加了百分之七一的飞行距离。科学家告诉我们，在雁阵中大雁飞行的速度比单飞高出71％。雁阵尾部的两个位置最为轻松，强壮的大雁就让年幼、病弱以及衰老的大雁占据这些省力的位置。群雁不停地鸣叫，这是强壮的大雁在鼓励落后的同伴。大雁就是在相互帮助、关爱和合作中完成了一次又一次长途跋涉。 （与拥有相同目标的人同行，能更快速，更容易地到达目的地，因为彼此之间能互相推动。）    (2) 不论何时，当一只雁脱离队伍，它马上会感受到一股动力阻止它离开，借着前一只伙伴的“支撑力”它很快便能回到队伍。（如果我们与大雁一样聪明的话，我们就会留在与自己目标一致的队伍里，而且乐意接受他人的协助，也愿意协助他人。） (3) 当领头雁疲倦了，它会退回队伍，由另一只取代它的位置。（轮流担任与共享领导权是有必要的，也是明智的，因为我们都是互相依赖的。）     (4) 队伍后面的雁，会以叫声鼓励前面的伙伴继续前进。（我们必须确定我们背后传来的是鼓励的支持的声音，而不是其它的讽刺挖苦打击和嫉妒的声音。）     (5) 当有大雁生病或受伤时，队伍里会有两只大雁飞下来帮助并保护它，这两只雁一直到它康复或死亡为止，然后他们自己组成队伍开始继续飞行，去追赶自己的雁群。（如果人类与大雁一样仁爱，人类就不会再有战争，也会互相扶持而不是为了利益尔虞我诈，侵略与压迫与杀戮!）   故乡的美好只能是美好的记忆了。原来的宽阔的汾河滩湿地没有了，窄窄的几近干涸的河床流淌着小股黑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还能再看到大雁北飞南归吗？除了供人们餐桌上的大雁养殖，那些会飞的大雁哪里去了呢？没有了大雁，春天和秋天还那么完整吗？我们的文化传承还会再有大雁的影子吗？ 我们的文化传承还会再有大雁的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