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也是爸 - 心缘之梦

公公也是爸

作者/鸟岛

    古历十月初一，是俗说的“鬼节”。其实是活着的人为已故亲人过冬祭奠日，这一天，要为九泉之下的亲人送去棉衣，送去温暖。

    公公已经在那个世界里两年了。先生要回家为他老人家去送棉衣，棉被，我说：“请代上我的问候”，因为公公也是爸。

    我公公是地道的陕西庄稼汉，八岁失去双亲，是姑母把他抚养长大。一生清贫如洗，没有万贯家产，去世后也没有留下什么旷世格言，但是他老人家勤劳、厚道、善良、善解人意的品质，使我成为他家媳妇感到很骄傲。自从他最后一次病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起来，我只是感到很遗憾！前年，也是这个时间，也是这样落叶季节。整个秋天好象提前到来，显得那么萧瑟，凄凉。一个星期四早晨，爱人告诉我，公公突然晕倒，被送往县医院住院治疗，我问了详细情况后，得知目前意识基本清醒，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决定星期天回去看望老人。

    我到医院第一件事情，就去找主管医生询问病情。医生告诉我：“老人突然晕倒原因不很清楚，我告诉他公公有系统性红斑狼疮病史，并一直服用强的松，了解病史后，和医生商量的结果，在检验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先给予高浓度葡萄糖，进行经验性治疗，医生怀疑可能是使用强的松后出现的一过性低血糖。我也同意了医生治疗方案。回到病房后我叫了公公几声，他试图想回答我的问题，又力不可支，看着老人衰竭的样子，我心里很着急。中午12：00老人开始高热，体温39℃，神志恍惚，不能回答我的问话，我等待医生续加高浓度葡萄糖后，观察结果。

    午饭后，约2：00左右，爱人的哥哥提出，应该告诉舅舅，父亲病很重，希望得到长辈指点，可以帮助他们兄弟四人拿个主意。我还在想着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下午4：00，舅舅准时到病房。看了公公后，就对外甥们说：“我看你们早早回家吧！你爹年纪大了，迟早的事情，我看这次过不去了”。四个外甥听舅舅话，下午5：00就把公公送到家。路上，我挨在老人身边坐着，一直平稳回到了家。

    晚上，连续就找农村专门为临终之人进行处置的帮手，为公公搽身，剃头，更换寿衣，在进行这些操作时，我还可以听见公公有时会发出“哼、哼、哼”之声音，很是不忍心，很想说，你们不可以这样，他还可以活过来，我们还没有尽到最大努力呀！因为，我一直了解老人病情，以前全面查体时，全身各系统功能还很好，不会这么容易就会停止呼吸的。即使目前，脉搏跳动很有力。可是，面对这种世俗和世态，凭我空有医学知识管什么用呢？舅舅会听我说吗？兄弟四人会听我说吗？

    那个晚上，我没有睡着，想了很多。我作为一名护士，半辈子在病房为多少临终的病人送去了微笑，送去了充满希望的安慰，为他们输液、吸氧、吸痰等多方抢救的目的，都是把他们从死神手里往回夺，而今天，却眼睁睁地把自己亲人往死亡线上推。那一夜，我哭了，哭自己无能，面对世俗的一种无能和无力，作为儿媳妇又有什么用呢？

    第二天早晨，尽管公公已经穿上了他去黄泉路的专制服装，我没有认为他会马上就走。几个儿子都说父亲已经不能咽东西了，但我很清楚，我喂了几次水，没见老人吞咽，嘴里也没有存留，也没有溢在外面，我断定老人是默默地咽下去了。所以，我去掐老人眶上神经鉴定，他都有很强烈地反应。

    我为老人洗完脸，又为他喂了几勺开水，准备上午回医院上班了。临走时，我最后一次大声地对老人喊道：“爹——我先回去了，下周回来看您”。企图公公能睁开眼睛，可是，周围很静，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看见老人眼里的泪水，顺着他那干瘪、平静、苍白地脸颊缓缓地往下蠕动，枕巾湿了一个圆圈……

    我要上班该回医院了，搁置在公公血管里的液体一直毫无目的地滴着……

    兄弟几个一直让我把父亲液体拔掉后再走，我很不愿意，我想这个液体我怎么拔呢？那与我的职业不符，与我的心理不符，感到很委屈，很为难。那将意味着什么？我很难过，强忍着眼泪，做了一件终生都不愿做的事情。

    今天，回想起来，仍感到自己很失职，但是，我又怎么能抵御那种封建势力呢？当科学遇到愚昧时，我又能怎么样呢？

        后来，在我回去一周后，公公走了，永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