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文章：一山秋雨

编辑：梦静依依

    打我记事起，我眼中的奶奶就是一个勤快的乡下老太太，听姑姑说：“奶奶在四十二岁才有了爸爸，那是他们的第一个男孩儿，所以在奶奶的七个子女中，爸爸是最受宠的一个。”
　　说起我的祖辈，他们原来的籍贯是现在的吉林省九台县，在抗战时期闹灾荒，，我的太祖父领着爷爷和两个弟弟举家北迁来到黑龙江肇州。当时的太祖父是个颇有才气的秀才，听老一辈讲，他的父亲也曾骑马坐轿上京面见过皇帝呢？那时的太祖父家庭非常显赫，后来由于家族里出了一个败类，我也不知其名，从此败落。太祖父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太祖母则是一个裹足的大家闺秀。因此来到此地当时只有十二岁的爷爷为了养活一家人给地主看青放马，冬天风寒露宿，夏天日晒雨淋。但是爷爷一个人扛了过来。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没让一家人挨饿。
　　奶奶是当地贫苦人家的女儿，她善良勤快能干，奶奶的父亲看爷爷憨厚能干活，而且家世又可怜，就把18岁的奶奶许给了大她12岁的爷爷。从此爷爷奶奶两个人支撑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奶奶在家抚育子女侍奉二位年迈的老人。为了能够贴补家用，爷爷经常挑着两筐在那时妇女所用之物比如丝线、胭脂、绣花针等小商品，走村串户做起小买卖，所以在58年大跃进时我们家也没有出现断顿挨饿的现象。
　　解放后，地主都被分了，当时有人使坏说爷爷是小资本家，不是贫农身份待查，奶奶听了之后找到公社的干部，将爷爷如何给人看青，如何给人放马一一说了一遍，生情并茂把当时在场的人都给感动了，最后爷爷被人污陷一事被澄清了。当然这些事都发生在我出生之前，我是听我的大姑说的，但是这些事动武将奶奶的形象定格在了我的心里。奶奶就是没有文化不识字，如果奶奶念过书的话那她决对是一个女中豪杰，有帼国不让须眉的气概。
　　奶奶这一辈子共生了十二个孩子，活下来七个，那五个因为当时的医疗条件太差而夭折了。七个子女中两个儿子五个女儿，在爷爷眼中最受宠的当属我的父亲。思想封建的爷爷重男轻女，认为女儿终将是人家的，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奶奶为此曾伤心不已，因为到老姑妈这已经是第五个女儿了，还好最终在不惑之年生了父亲和叔叔，爷爷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没有背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名。　
　　在奶奶六十一岁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虽然我是女孩子，而且长得又小又瘦，妈妈的一条棉裤把我围了一圈还闲一截呢？但是在奶奶眼里我却是个宝贝，我的外祖母在我出生七天后挎着一篮鸡蛋来看母亲和我，到我跟前一瞧对奶奶说：“哎！小得像个小毛猴。”奶奶当时就生气了，谁说的我看我的孙女长得结实着呢？外祖母当时有点挂不住面子，幸亏母亲打了圆场，才算化解了紧张的气氛。我从襁褓到跌跌撞撞走路，再到咿咿呀呀学语身边总会有奶奶的身影。奶奶对我倾注了她无限的爱，而我从此成了奶奶的小跟脚星，当然了这是我的婶婶给我起的外号，当时我还不知道是褒是贬，没有理会。记得有一回我得了腮腺炎，奶奶心疼我屋里屋外背着我干活，怕我发炎了，还到村边采些洋铁叶子的植物，用鹅蛋熬汤给我喝，听奶奶说民间偏方治大病哩！
    我的病好了，却养成了让奶奶背着的习惯。有事没事总爱趴在奶奶的背上，无论是去邻居家串门还是借东西或是给队里送猪，当时我还不懂事，不知道奶奶一天有多辛苦，我的一个老伯父经常爱逗我，看你的奶奶去世了，谁来哄你？我那时小嘴一呶，不会奶奶怎么会死，真的不行我和奶奶一起去了不就得了吗？当时弄得大家哄堂大笑，我想他们肯定在笑我的幼稚吧。幼小的记忆里，我也曾捣乱、也曾闯过祸，但是每次都能躲过爸爸妈妈的责罚，因为有奶奶这块挡箭牌；和儿时的伙伴玩耍受了委屈，奶奶这颗大树总是为我伸张正义。我这个在别人眼里不起眼的小丫头却在奶奶的背上度过了一个快乐无忧无虑的童年。在奶奶的保护伞下茁壮成长。
　　印象中的奶奶是一个乐善好施的老人，村里的好多人都得到过奶奶的帮助，谁家有事奶奶都热情主动地帮忙，也因此在我们这个村上奶奶还是一个说话颇有威望的人呢？我时常在邻人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你奶奶的心眼好，才换来今天的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
　　我渐渐地长大了，奶奶却老了，年轻时落下的肺喘病也越来越严重了。但奶奶是一个刚强的人，仍然坚持干活。手里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一个支撑力量的拐杖，当时已是小学生的我伤心不已，放假在家时我就做奶奶的拐棍，扶着奶奶。年近七十已迈进古稀的奶奶背越发地驼了，头发也慢慢地变白了。奶奶虽然做活的动作慢了，但仍然自己洗衣服，她特别爱干净，平时上身着一件灰色盘扣大褂，下身穿青布裤，黑色的绑腿带缠了一层又一层，圆脸的布鞋是整天灰尘不染的。奶奶的那一头长发总盘成一个髻，插上银簪，非常清爽利落。那时我受奶奶的影响，有时对着镜子自己摆弄头发，希望盘成奶奶那样的发式，曾经一度让我那么痴迷于自己的长发。
　　奶奶的肺喘病越来越历害了，有时整夜的咳嗽，爸爸和姑姑们都特别担心，大夫说这种病没有特效药，只能维持。但是一向坚强的奶奶不肯因为自己的病而放下手中的活，用她自己的话讲，要是哪一天奶奶没活了，恐怕生命也走到尽头了。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是84年的春天，叔叔下班途中被车撞成重伤，婶婶陪同去了医院，家里扔下两个孩子，是奶奶扶持起了叔叔这个家。叔叔病愈出院回家，奶奶却累得长了一场大病。
　　我从小学到初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奶奶，但是我并不想那么快就结束学业，没有听从奶奶的劝说当一名小学老师，而是按着我自己的愿望上了高中，这将意味着我从此几个月才能见一次奶奶。刚开学的那一段时间，我很落寞，身边忽然缺少了奶奶的唠叨和嘱咐，心里空荡荡的，每一个月回家去看奶奶，她也很想我，奶奶摸着我的手说：“大孙女，奶奶不放心，明天跟你去街里看一下你吃住的地方，我才能睡着觉，我答应了奶奶。可是她毕竟年岁大了，路途虽然不远，坐客车大约莫40分钟就到了，但对奶奶来说却是体力的极大透支，到了街里奶奶还没来得及到我的学校就病倒了。
　　我望着病床上的奶奶泪如下，奶奶苍白的脸上强挤出微笑说：“孩子，奶奶没用了，就坐个车累成这样。”大夫诊断说是阑尾炎，可是奶奶说不是事实证实了奶奶的话是对的，大夫是误诊，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奶奶恢复过来了。由于不甘心第二次来到街里，这回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我的教室、宿室、食堂统统参观一遍，还算满意，在姑妈家小住一周后回去了。我在学校开始了自己了学习。
　　我记得那是十一前夕，我在姑姑家学习当时是星期天，表哥和姐夫开着四轮车来了，神色慌张姑姑一问才知道是奶奶病重了，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连夜赶回了家。一路上我的心一直在空中悬着，生怕见不到奶奶了，一进屋我马上跑到奶奶跟前哭着抱着奶奶，当时她还很清醒地说了一句：“大孙女，我这次是不行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了。”我不信奶奶应该长命百岁的，可是奶奶没有听我的召唤，三天之后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走完了自己坎坷平凡的一生。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奶奶会永远离开我，痛苦让我泣不成声，哭哑了的嗓子已发不出音，无声的泪不断地往下流，妈妈所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为我请了一周的假，奶奶去世以后，我白天幻影里，夜晚梦境里都是奶奶，我整夜地失眠，爸爸对妈妈说让她去学校吧，在家里到处都是她奶奶的痕迹，会让她更伤心的，于是我背着简单的行李，只是再也没有了奶奶的叮咛。回到了学校，我还是两眼空洞无神，老师讲课的内容我根本听不到，无奈班主任找到我的父亲，父亲和姑姑商量一下，把我领到一位信奉佛教的张先生家里。希望能够缓解目前的情绪。
　　那位先生说了很多，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但主要意思是说奶奶去了另一个世界，如果我再哭的话会阻碍她升往极乐世界的脚步，那奶奶就不能在那享福了，会被打到地狱受苦。当时的我不知是信了那位先生的话还是别的原因，总之那以后，我不再哭了，只是每天都在心里祈祷愿奶奶在天堂过得快乐幸福。
　　如今再次提笔，回忆当年和奶奶在一起的一幕幕，仍是泪流满面，记得小时候，奶奶常开玩笑地对我说：“大孙女，等我死了以后多给奶奶上上坟，多烧点纸，也算奶奶没有白疼你一回。”现在奶奶离开我已经16年了，因为一直忙于求学、工作，有时竟忘了给奶奶上坟，昨日四姑偶然提起，甚觉惭愧心中有一种冲动，想把对奶奶的怀念之情倾注到我尚还浅薄的笔端，而且今年一定要记得给奶奶上坟去看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