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苦心
——写在母亲节的话
文/编:白丁
小时候,妈妈去建筑工地上班,临走的时候,总要反反复复地叮嘱我们说:小孩子在家不能玩火,玩了火会濑尿(方言,尿床的意思)。虽然我不知道小孩玩火与濑尿的有什么内在的必然联系,也不懂小孩玩火的严重后果,但我知道濑尿就意味着被其他小朋友所不齿,那种被奚落、被嘲笑、被谩骂的滋味绝不好受。于是,我们谨遵母训。
我排行老六,上有五个姐姐(大姐已出嫁;三姐从小跟着外婆;家里只有二、四、五姐),下有一个妹妹(我手下的大妹妹叫金秀,不幸夭折了),那时我还小,母亲不在家,我就跟着姐姐们在家,有时母亲也会带我去工地上玩儿。
母亲长得小巧玲珑,不知她从哪来的力气和勇气,挑着比她自身还重的担子,又要上几层楼高的架子。架子是用竹搭子扎的,我们空手走在上面都感觉到摇摇晃晃的,心里像揣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害怕极了。
母亲从小也没做惯体力活,9岁前,她小小年纪就照料中风、生活不能自理的奶奶(我叫太婆),从未进过学堂门,扁担横在她面前,她都不晓得念个一字。和父亲结婚后,只是有时帮父亲掌掌舵(我家原是水上人家),烧饭、带孩子就成了母亲份内的事。后来解放了,走合作化的道路,我们几个孩子就跟着母亲上了岸。父亲常年一人在外漂泊,虽说父亲每个月都会按时寄回微薄的收入;每次船到虔州,父亲也会顺便捎回一些吃、穿、用、烧的东西,所以父亲每次回来,我们都欢呼雀跃,母亲也比平时多了些笑容。可以说父亲多在门外少在家,教育、抚养孩子的重任,基本上是母亲一人承担,母亲在支撑着这个家,其中的艰辛、甜酸苦辣,只有母亲心里知道。她是有泪往肚里流,打掉牙齿和血吞,再苦再难,她一人默默地承受。
每当我们吃饱喝足之余,就喜欢松一松皮带,这时只要被母亲看见,她总要制止我们,说:你们不怕松皮带松死爹娘啊?我们一听,赶紧从皮带上拿开手。如果松死了爹娘这还了得?落个不孝的名声还小事,往后的日子咱靠谁呀?
后来我长大了,当了人民教师,我知道玩火和濑尿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松皮带和死爹娘也毫无关系。只是因孩子小,你给他说玩火的危害他完全不懂,可能还会适得其反。由于小孩子不知深浅,出于好奇心,他可能还会点着火,一探究竟,看看玩火到底有什么坏处,这就可能危及孩子的性命和人民的财产安全,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吃饱饭就马上松皮带,长此以往,人就容易得胃下垂。这个道理,同样因为孩子小,又看不见、摸不着,且比较深奥难懂。而死爹娘,是显而易见的,孩子就怕了。由此可见,这是教育孩子的大智慧。母亲绝不是没文化,信迷信,我们应该正确对待老一辈的话。
我们居住的城市,各项建设飞快发展。母亲年纪大了,我骑了踏板车,载着母亲四处走了一圈。有些地方,我还给母亲留了影。
说起照相,我有一个终生的遗憾。一想到这件事,我这颗残破的心就隐隐作痛。那是2008年6月,全家人都沉浸在孙儿降临的喜悦当中。摆满月酒的时候,儿媳的外婆和我亲家一家都从南康赶来了,我母亲、岳母、我和妻的众兄弟姐妹及家人、以及我几个平时要好的同学、同事都来了。我光顾了高兴,却没有想到照一张全家福。两个月后,我亲爱的母亲就走完了她85年的人生旅途,驾鹤西归,永远离开了我们,留给我的是绵绵思念和无穷的懊悔,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白丁文集
|